天色已晚，漫天的云霞映红了飞空艇的甲板。楚河正端着一大碗米饭走来，圆桌上已经摆好了两大碗香味扑鼻的炖菜。
“我不知道英灵也会感觉饿，应该买好一点的食材的。”
隔着缓缓飘起的水气，楚河对小乔说道。
“多做了这么多菜，已经很麻烦你了。”
洛寒感激地说道。小乔看着面前碗里冒尖的炖菜，里面只有一种两种食材，一种是浅绿色的菜叶、一种是肥多瘦少的肉。一直身在江南的小乔自然没有见过这种蔬菜，这种盛产于白林城周边田野里蔬菜因为太过便宜甚至没有名字，菜贩子只用“菜”来代指，他们也经常会把大袋大袋的“菜”当做赠品送给老顾客。在白林城里，一般这种“菜”会被切碎喂鸡。
“灵师，你不会觉得饿吗？”
小乔有些不解地看着洛寒，从被召唤以来、她一直没有见到洛寒吃过东西。
“嗯。。。。”
洛寒张了张嘴、犹豫着该如何解释时，楚河开口了。
“灵力充沛的话，就不需要吃饭喝水了，不过一般只有成年灵师才会有这样充足的灵力。”
楚河笑着说道。
“洛寒他十一岁的时候就已经不需要吃饭了。即便在灵师学院的历史里、像他这样的学生也没有几个。”
楚河继续说道，眉宇间带着一丝骄傲，仿佛刚刚提到的这是他自己的事迹一般。
“原来是这样，果然灵师很优秀呢。”
小乔频频点头。面对这样的赞赏，洛寒咳嗽一声、扭头看向地面。
楚河的家乡位于山海界的中央、云岚城内，历史悠久的灵师学院就位于此处。进入灵师学院、顺利毕业取得灵师资格，是成为灵师唯一的途径。在第二次人妖战争发生前，灵师的地位并不高，勿言达官贵人，就连军队里的一些闲职也不如。直到战争发生，一众天才灵师发明了召唤灵阵，获得英灵帮助的灵师们一人成军、轻松打退了本有机会统治山海界的妖族，这为本来松散而弱小的灵师联盟赢来了难以想象的地位和财富，联盟借机在山海界各地置办地产、同时投入重金研究各种灵阵灵石，就这样，“灵师”慢慢变成了尊贵的象征。
云岚城的城西，和灵师学院周围各式豪华的宅邸不同，这里的瓦房小而老旧。街道同样狭窄而肮脏。这里仿佛是被城主遗忘的地区，是城市里的贫民窟。离城墙只有几十米的一座小瓦房，就是楚河居住了二十多年的家。
走进熟悉的街道，楚河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。尽管只离开了几个月，但熟悉了白林城的繁荣之后，这里的一切竟显得那么陌生。
“这不是楚家那小子吗，听说他从灵师学院毕业啦？”
此时正是傍晚，街上散坐着不少刚吃完晚饭的居民，楚河很快便听到了关于他的议论，和其他人相比，楚河自小听力就很敏锐，但对他而言，在绝大多数时候、这其实是一个缺点。
楚河假装没有听到，继续向着家中走去。
“是吗？成了灵师？那可厉害了。”
又是一道男声。
“哎哎，你们不知道，他能毕业只是院长看在他死去老爸的份上才允许的，就他那天赋、根本算不得灵师。”
一道陌生的声音传来。听到“死”这个字，楚河忽然感觉眼前一阵模糊。他的脚步不自觉得加快了。
“老张，你认识灵师学院的人，好好给我们讲讲。”
先前的声音急切地问道。他们的声音逐渐变低、最终消失在了楚河身后。
推开虚掩的老旧木门，楚河踏进了这个小得不能再小的院子，他很快便看到了那道苍老的身影，那是他的母亲，为整个家庭操劳一生的人。
“小河，你回来啦。”
听到脚步声，正站在大锅前忙活的妇人转过头、用沙哑的声音说道。
“娘。”
楚河忍住眼里的泪水，喊道。院子里的鸡听到他的声音、不安地咕咕叫着。
“。。。你好像又瘦了。”
楚河的母亲打量着楚河、低声说道。她穿着旧而干净的衣裤，打着补丁的袖子卷到小臂上。她和楚河一样瘦、而且还要矮上不少。
花头巾下面、可以清晰地看到许多白发。岁月已经无情地在她的脸上刻下了许多皱纹。
“娘，这些钱你收着。”
楚河从口袋里拿出一叠灵币、递给母亲。
“小河，你留着花吧。上次送来的钱就足够娘花上一年了。”
楚母摇了摇头。楚河不知道该说什么、只能把灵币收起。这种时候他很羡慕林狐绝妙的口才。
“饿了吧，今天肉铺卖上好的兽肉，已经快炖好了。”
楚母拿起锅盖，扑鼻的肉香立刻充满了整间屋子。
“给你爸的元宝我已经剪好了，香和蜡烛也都买了，明天咱们就去看看他。”
楚母拿起勺子、小心地向锅里撒盐。闷热的蒸汽中，楚河点了点头。
“你爸看到你这么有出息，在天上都会笑出声来。咱们家没钱也没关系，能当上灵师，都是你自己一点点努力出来的。”
楚母放下锅盖，从灶膛里抽出一根柴火，继续说道。听着她的话，楚河悄悄地抹了一把泪。
“林狐跟我说了，灵师要四处跑、去打妖族，你以后就别念着娘了、自己小心就行了。有你之前给的钱，娘能过得很好。”
楚母咳嗽了两声，说道。楚河在一旁默默地听着，他当然知道母亲说的话并不全是真的。
第二天，楚河和母亲一起给父亲上了坟，两人都没有落泪。楚河明白，自己一直以来的坚强是来源于谁，他想起过去的学院生活，记忆中最清晰的事情是独自坐在修炼室里不分日夜的修炼。他曾经无数次绝望，但最终都挺了过来。他身体里的那些灵力少得可怜，每次修炼几乎看不出一点灵力增长的迹象。那少少的一点儿灵力，因为他无数次的感知、运行、使用，甚至已经熟悉到可以互称朋友的程度了。
但最终，时间显露了威力，在无数次的修炼过后，楚河的灵力总量终于勉勉强强地达到了从灵师学院毕业的标准，这还是在测试时洛寒悄悄干扰了测试灵阵、林狐提前贿赂过负责测试的灵师的结果。相较于灵力澎湃到直接击碎灵阵的洛寒，楚河也因为这一次测试成了“知名人物”，观看测试的人都知道了这位踩着及格线通过测试的灵师。
回到家中，楚河久久不能入睡。这一次，他久违地没有彻夜修炼，而是坐在窗前、望着窗外澄澈的星空，月光和星光照亮了窗沿，也照亮了他黝黑的脸颊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天边出现鱼肚白时，楚河才回过神、揉了揉酸痛的脖颈，他跳下床，打开了放着行李的箱子，一个从未见过的黑色布袋出现在了他的眼前，在白林城时收拾行李时他并没有见到这个布袋。
布袋里放着几十块红玉，但是比起楚河见过的红玉、这些玉石的颜色有些浅，而且红玉里隐隐透出金光。红玉旁边放着厚厚的一叠信纸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。楚河疑惑地拿起信纸、纸上的字迹他很熟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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